2023臺北藝穗節：re: writing兩齣軍旅男戀音樂劇讀劇

文 白斐嵐（2023臺北藝穗節 駐節評論人）

夜魚音樂工作室主辦之「re: writing音樂劇讀劇策展計畫」三齣作品中，有兩齣不約而同出現以當兵為背景的男同／BL愛情故事。《半面向左，半面向右》（後簡稱《半面》）與《我的當兵生活怎麼會男上加男？！》（後簡稱《男上加男》），一齣純愛、一齣捲入戰爭陰謀與海洋傳說，一齣退伍、一齣入伍，但皆從主角「被拒絕」而開啟一段精彩故事。 

《半面》的故事相對單純：25歲替代役男戀上35歲已婚連長，退伍日告白被拒，兩人關係卻才真正欲拒還迎地萌芽。劇中有句台詞寫到「分開後比較自由」；事實上，的確也是二度分開後的兩首歌寫得特別精采（下載交友軟體、決定和穩定交往的男友分手）。相較之下，兩人之間究竟如何產生情愫便較少著墨。另外，連長角色尚未能好好利用，大都以抒情暖男歌路現身，並無呈現軍人身分的反差、放棄穩定生活的掙扎、脫離舒適圈的不安等，而讓他單單成為另名男主角的情感投射（文青男的背景設定倒已相當常見）。期待後續發展能自文本與音樂建立更鮮明的角色形象，增加兩人情感張力。 

《男上加男》和《半面》同樣是故事相當吸引人、也頗具發展潛力的作品，格局又更有企圖心，隨著男主角被女友分手後入伍，納入戰爭前線、間諜詭計、海妖傳奇等元素，細節也更為飽實，能撐起如此複雜又龐大的故事線，是無庸置疑──雖然本質上還是通俗偶像劇情節，因遊戲開啟的戀情、鼓起勇氣交出的真心、因退縮而分離，最終甚至願意犧牲生命。海妖以等價祭品實現人們慾望，於是故事末了以回憶交換生命，如此設定讓人動容無比。至於音樂曲風在變化之中，依然保有明確個性（辨識度高），也令人印象深刻。 

然而，場景鋪陳與角色關係，是《男上加男》現階段同樣可進一步調整之處。尤其是上半場，每首歌快速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全新訊息，一直要到下半場才串聯收束完畢──也因此讓觀眾不斷處於「被動接受設定」的狀態，而非透過對話與事件主動發掘（如四名阿兵哥角色，也可呈現更多互動來彰顯個性，避免皆由歌曲自述）。此外，故事以男性當兵的集體經驗為背景，中段卻出現兩名角色是演員、導演出身，唱著充滿內梗（莎劇、利西翠妲）的歌曲，似乎又將大眾經驗縮限回劇場，此部分或許也可以再拿捏平衡。 

相較過往被視為邊緣、禁忌的同志情，向來和國家、軍隊等僵性體制處於對立的兩面；現今的軍旅生活，卻成為如日常職場般偶像劇粉紅泡泡噴發的靈感來源。無論同甘共苦的革命情感、茫茫人海尋找知音，抑或有人罩我的英雄崇拜，似乎都代表了某種「不太一樣」的時代氛圍。作品未來如何發展，更是令人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