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深淵看見光──聊《近乎正常》的緊張與鬆弛
《近乎正常》花了十多年才飄洋過海抵台,不得不為製作團隊的勇氣鼓掌,因為即便回到百老匯,這部拿過普立茲獎的音樂劇都不算娛樂取向的文本,在市場上要如何激起反應,製作團隊下足了苦心。不論是遠道而來的卡司,還是國內頂尖老手,齊聚一堂本身就已是看點。
文 Cheno Chen(駐站評論人)
在國內自製百老匯授權音樂劇,至少在兩三年前都算不容易想像的挑戰。曾有嵐創作體披荊斬棘,也曾有《搖滾芭比》在2013年就開始的中文化嘗試,到去年兩家團隊分別推出的中英文版LPC。似乎除了那些熟面孔的巡迴老鳥,台灣的觀眾也都越來越有胃口,都在引頸期盼更新的戲能在台灣上演。
《近乎正常》花了十多年才飄洋過海抵台,不得不為製作團隊的勇氣鼓掌,因為即便回到百老匯,這部拿過普立茲獎的音樂劇都不算娛樂取向的文本,在市場上要如何激起反應,製作團隊下足了苦心。不論是遠道而來的卡司,還是國內頂尖老手,齊聚一堂本身就已是看點。
故事中的主人翁黛安娜飽受抑鬱、思覺失調等症狀困擾,更被各種藥物治療的副作用折磨,家人長年費心照顧,反成了彼此精神力的最後一根稻草,精神疾病不只是影響著主角,故事更著重描寫一個家庭在病魔多年的摧殘下,如何使出吃奶的力氣站穩腳步,這樣的劇情即便好看,也不容易討喜,因此結局的安排如玩偶之家的收束並不令人意外,為了圓滿結局而丟出的大合唱,儘管有點令人措手不及,也是必要之光。最後一首歌的歌詞唱道:There will be light. 整齣戲是否只能在最後看見光的線索?若在戲中能接受到更多家庭日常,是否結局會有機會更揪心?這是文本一開始的框架,還是劇組有機會調整的詮釋?這是我戲後許久仍在想的問題。
近兩個多小時、縝密編寫的詞曲接連不停歇地輪番上場,非母語的對白、專有名詞和情緒丟接,對導演、演員、技術、樂手都是技術馬拉松,對觀眾而言就更需要一些喘息的時間。筆者看了整排版與正式演出千秋版,其中感覺最大的差異就是演員在台上的演出顯然更是飽滿,但這個飽滿卻也犧牲了一點日常家中的鬆弛。
除了醫生一角原本就可能需要相對風格化的演出,這次製作的詮釋在技術、舞台、燈光、道具、走位、英文咬字、歌曲詮釋之間努力取得平衡,這的確是個艱難任務,因為屬於美國的文化、且是更庶民、更日常生活的家庭中,前後段的故事之間又更需要內在的串聯,真的是戲裡戲外要努力維持「正常」。
女主角由在紐約打拼多年的張雅涵飾演、父親則是台灣資深音樂劇演員江翊睿詮釋,製作單位另外特邀年輕帥氣的演員Ellis Gage飾演兒子一角。三人在台上的火花應是這齣戲的重要看點,不得不說台灣演員的演唱功力絲毫不輸國外演員,單歌的表現都可圈可點。唯一小小遺憾是彼此之間都仍在消化角色與舞台,即便是千秋場都能些微看出六位演員在台上的「忙碌」,而非全然角色的困境與掙扎,若有時間讓所有人更游刃有餘,所有的選擇也會更扎人心。
文本中蘊藏的鬆弛機會,從情節裡乍看稀缺,但不論是音樂選擇、台詞雙關或文化內梗之中,都有美式幽默的影子,譬如細數藥名的一首歌便致敬了十分有名的音樂劇曲目(註一),女兒娜塔莉(鍾琪飾演)和男友亨利(楊宣哲飾演)的戀情也藏了許多喜劇拍,但因為涉及用藥議題,原本喜劇角色設定在台灣成了一種憋扭,觀眾反應並不直接,實為可惜,也是這齣戲跨文化的壁壘。
瑕不掩瑜,最後還是再次為這群人鼓掌,畢竟要用非母語演出從來都不是易事,偏偏台灣市場有著喜歡舶來品的特色(?),票房也證明了這樣的製作有其必須,演出者和劇組行政都在不同層級的挑戰下迅速成長茁壯,這是做版權戲的重要意義,也或許這就是光所在的地方。
註一:My Favorite Pills 明顯致敬了真善美的My Favorite Thing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