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電影原作上頭多加一味:是惡趣味,他們加了惡趣味──音樂劇《怪胎》
當瘋戲樂工作室要以音樂劇形式,表達《怪胎》這個故事時,對於看過電影的觀眾,有著另一種層面的趣味:沒有銀幕框架、演員要在觀眾面前表演的音樂劇,要怎麼表現陳柏青與陳靜的怪胎世界?
文 重點就在括號裡(特約評論人)
2020年上映、廖明毅導演的電影《怪胎》裡,有個畫面上的巧思:原本患有強迫症的陳柏青與陳靜,在他們的「怪胎」世界裡,愉快且甜蜜地生活著,畫面刻意用1:1的正方形銀幕比例,一方面表現強迫症所以必須「方方正正」的生活方式(取鏡上也刻意「置中」),另一方面也表現兩人雖然略為狹窄、但彼此理解並相愛的世界觀。但隨著陳柏青的強迫症痊癒了,畫面展開,從1:1變成16:9,意味陳柏青的世界「開闊」了,原本兩人的怪胎世界,也因此產生分歧。
透過影框的大小,表達角色內心轉變,這個有了不必言說觀眾也能理解其巧思的細節,這是《怪胎》這個故事,以電影形式表現時,唯有電影這樣的表現形式,才能呈現的表現形式。也因此,當瘋戲樂工作室要以音樂劇形式,表達《怪胎》這個故事時,對於看過電影的觀眾,有著另一種層面的趣味:沒有銀幕框架、演員要在觀眾面前表演的音樂劇,要怎麼表現陳柏青與陳靜的怪胎世界?
導演洪千涵與音樂執導王希文,針對「現場表演」這點,在陳柏青與陳靜的兩人世界舞台「之上」,找來了樂團「大象體操」,以LIVE形式參與表演(甚至變成一個笑哏「我們是住在頂樓加蓋的鄰居」),更安排了「傑森」一角,讓他在舞台上方的「大象體操區域」,與舞台下的演員表演空間,來回穿梭。這種做法,除了讓《怪胎》突破銀幕框架,更讓在電影配樂上就已經帶有惡趣味──比如說用配樂聲響罵髒話「幹XX」──的《怪胎》,音樂劇更加強加深了這種惡趣感。
另外,此次改編音樂劇改編,在表演上的張狂程度也更勝於電影:在電影原有的故事基礎上,放大了幾場關鍵戲的表演,以《破銅爛鐵》(STOMP)式的表現方式,呈現陳柏青與陳靜焦慮、開心、憤怒、悲傷的心境轉變。
在編舞陳彥斌的舞蹈編排,六位歌隊表演者,會變成超市貨架上突然蹦跳起來的商品,會變成陳柏青與陳靜萌生情意的那班捷運上的乘客,會變成兩人床笫過程裡愛與慾的具現化。再加上引導觀眾進入怪胎世界的傑森,這樣的現場表演形式,將《怪胎》的風格化做得更盡,讓陳柏青與陳靜的強迫症,變得更加五彩繽紛、更加神經兮兮。
當然,這樣的改編方式,一體兩面,藉由現場表演形式,將強迫症玩到盡。我觀賞的那場演出,陳靜與陳柏青分別由康雅婷與周家寬飾演,他們將兩個怪胎的外在喜感表現得可愛,以及相處時的甜蜜,再透過楊宗昇飾演的傑森,表達兩人內心的焦慮與動心,讓《怪胎》音樂劇有了多於電影原作的可愛效果。
但透過誇張化的角色去表現陳柏青與陳靜的這種做法,有時不免顯得浮燥且浮誇,特別是電影文本後半段,故事從前半段鮮艷輕快的可愛風格化,一舉轉變為帶有寫實意味的愛情仳離。在誇張與寫實之間,音樂劇《怪胎》在這兩者的拿捏略有失重,電影裡的刻意留白,在音樂劇裡卻被塞好塞滿,甚至塞得過急、也塞得太趕。
因為,相較於《怪胎》電影的104分鐘,音樂劇長度卻約只有85分鐘,少了近20分鐘的長度,音樂劇在劇情上做出的取捨,會讓沒看過電影的觀眾感覺太急、角色的推進太過理所當然。那麼,這次的音樂劇改編,是否只是針對喜歡電影版的粉絲的「麥娜斯」音樂劇版?這也許是這次瘋戲樂,在確定作品定位時最應該考慮的問題。
不過,仍要誇讚音樂劇《怪胎》在風格化上,做出的有趣嘗試,超脫於「框架」,並且更加大膽,更加惡趣味──對於看過電影的觀眾而言,原作裡沒有但音樂劇裡那場誇張且奔放的床戲,添增了這個故事趣味。也許,音樂劇裡那股理直氣壯「我就怪!」氛圍,那樣的直球,就是《怪胎》這個故事最怪異、也會讓觀眾共感的可愛部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