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條通劇匯
活動花絮
2024.04.18

讀劇圓桌第3屆活動側記:音樂劇《大狀王》(上)

關於音樂劇《大狀王》

音樂劇《大狀王》由作曲高世章、作詞岑偉宗、編劇張飛帆創作。並由西九文化區與香港話劇團聯合主辦製作,於2019年預演、2022年首演。一舉獲得第31屆香港舞台劇獎15項提名、最後更奪得10項大奬,包括最佳製作、最佳導演、最佳原創音樂(音樂劇)、最佳填詞、最佳男、女主角和男配角(悲劇/正劇)。作品在首演後即獲得優良口碑,並於2023年底再演時連開21場,場場爆滿,一票難求。

本次讀劇圓桌邀請到岑偉宗老師,與曾於2023年赴港現場看戲的三位與談人,一同從創作方法、製作分工、文本詮釋來認識這個故事。

音樂劇《大狀王》故事在說甚麼?
故事開場,藉由一場官司介紹狀師方唐鏡出場,他靠著神秘天音的幫忙,在各種官司屢戰屢勝,也靠一套「把原告變被告」的戰術打贏了許多無良官司。鄉民暗地裡咒他不得好死,沒想神秘天音真正的目的真是要方唐鏡敗盡陰德,直入地獄,因為其真正的身分是方唐鏡小時溺死的玩伴鬼魂:阿細,阿細和地府鬼差做出靈魂交易,只要再一場無良官司就能拉著方唐鏡一起下地獄。

方唐鏡得知阿細真實目的,嚇得不敢再接官司,豈料這時北京知名藥店管家特地上門,威脅方唐鏡幫忙解決一場奪去17名孩童生命的假藥案,不願意幫忙的方唐鏡被藥店管家強行逐出自己家門、奪其名號。幾經轉折,他決定用阿細的本名重新出山,上京踏上贖罪的旅程...。

關於創作與發展

大狀王的開始,始於一杯咖啡
整齣戲的概念起源自2015年1月,作詞人岑偉宗與作曲家高世章在某次在上海觀賞音樂劇後,於一間上海人民坊的星巴克咖啡起心動念,兩人聊起下一齣戲要做什麼,高世章提議喜劇,岑偉宗遂迸出《審死官》的點子,《審死官》和香港文化息息相關,無論粵劇或電影都擁有高知名度,而公堂審案在1990年代至2000年代的香港影視文化圈經常翻拍,岑偉宗認為《審死官》其元素不僅能代表香港流行文化,從粵劇中提煉亦富有文化涵養。

回到香港後,岑偉宗先詢問編劇張飛帆意願,不出兩週,張飛帆便提出**「方唐鏡自己培養出一個壞的方唐鏡,後來救贖自己所做過的惡,將自己塑造出來的魔鬼打敗。」**的故事大綱。岑偉宗便動手寫出故事介紹,包含本戲賣點、特色、吸引觀眾之處」,岑偉宗和高世章也邀請剛從英國留學歸來的Seth Chan動手寫出「項目」介紹,三張A4紙便收放在抽屜,等待時機,向潛在投資者、製作方提案。

岑偉宗表示,通常作品若受劇團委託,往往會受限於檔期安排,以至於創作期程匆促,半年、不到一年完成一齣戲所在多有,即使演出前尚需調整,也都只能臨陣磨槍,和時間競賽,深感遺憾,也因此,團隊一併希望改變這樣的循環,試著沒有任何委託案的前提下,先開始創作的發想。

雞與蛋的分工與先後順序
高世章老師與岑偉宗老師兩人合作超過十幾年,對於彼此的信任與默契自然不在話下。但特別值得一提的是,與台灣環境目前大多習慣不同,兩人的音樂劇作品大多採取「先曲後詞」。

以開場曲〈申冤〉為例:編劇張飛帆先提供了審判過程中的所有出場角色、事件、與法庭攻防台詞,也定調了角色的動機與轉折。作曲高世章便開始以音樂結構思考各個段落,並以音樂來重新安排戲劇事件的發生順序、區塊、節奏感後,直接創作出純音樂demo。拿到demo的岑偉宗老師則會依照音樂的分配,幫角色填入該唱的歌詞,並以各種歌詞的設計來強化主題;最後三人會在來回檢視歌曲的張力與前後台詞銜接,每一段落都是三人共同的心血。

岑老師特別補充到:早年高老師仍會在demo中錄進舞台指示或演唱者指示,但經過長年合作的默契,現在高老師已經不用再補充哪段音樂應該給誰唱,通常岑老師聽完音樂的判斷都會符合作曲的想像。

另一個和台灣創作的顯著差異,便是香港粵語的聲調(Tone)比國語四聲多出許多,再加上後填詞,因此注重是否倒音(啱音),絕對是作詞的入門門檻。但造就的另一個特色是粵語的同音字詞會比國語少,因此在歌詞選字與組成的「密度」上有著比較高的彈性。

劇本結構的安排與歌曲的整合

讀劇過程,學員們將曲目表攤開檢視,並針對音樂劇劇本常見的結構來分析《大狀王》。老師同與談人們也提到音樂劇幾個常見的重要節點與曲目對應,整齣戲的共十九首歌,上半場九首,下半場十首,而三首長達15分鐘的公堂戲曲目則分落在上下半場的開場,和接近結局之處。

Opening Number(開場曲):〈申冤〉
建立角色、時空背景與人物關係。以<申冤>為例,長達近16分鐘的音樂鋪陳介紹了眾多人物出場,建立整齣戲的時代氛圍,也成功帶出主角的立體形象。

I want song(主角動機之歌):〈菩提達摩〉(原〈一時無兩〉,2023年版本修訂改寫)
除了深化主角的個性,闡明主角動機,創作團隊在推出原聲帶後仍然大刀闊斧,改寫原本的<一十無兩>,讓作品蘊藏的佛、儒、道精神都有了更多面向的討論。

Conditional Love Song (非典型情歌):〈細雪〉
值得一提的是,在創作順序上是先有終曲傾聽,再沿用回〈細雪〉,除了建立阿細對女主角的思慕之情,這首歌也清楚建立了女主角秀秀的動機。

Act One Finale(上半場終場):〈一念一宇宙〉
可以結在災難、懸念、或作出不可回頭的決定…等。音樂和張力通常會推到高點,讓觀眾在休息時間有討論的談資。

Act Two Opening (下半場開場):〈翻案〉
將觀眾從休息環境,快速抓回注意力,可以是開場曲的變形,也可以是全新的喜劇橋段,〈翻案〉便是由說書人唱著「驟眼十五分鐘」,引得哄堂大笑。

Eleven O’clock(十一點鐘之歌):〈道德經〉
百老匯戲劇通常是晚上8點半或8點45分開演,到了11點是全劇最高潮的時候,之後就開始收尾,所以「11點之歌」通常是主角的大段獨白歌曲,不過也有例外。

Fianle(終曲):〈傾聽〉
終曲通常總結、昇華主題,並讓觀眾了解故事終角色的後續發展,產生餘韻,帶出劇院。

讀劇課堂上,老師們交換著關於劇本結構與設定的細節設定分別起了哪些效果,也聊到每一首歌在不同的位置除了交代情節的推進,更要掌控劇情起伏和觀戲的體感,其實討論過程兼具科學與理性,在創作時,團隊也會特別注意歌曲排列順序的節奏和氣氛,讓快歌、慢歌間隔。譬如下半場因為要劇情收束,按照情節安排可能會有連著四首沉重的單聲獨唱歌曲,於是經過討論後,安插了一首相對輕鬆的歌曲來調劑(Comic relief),且由女主角與女歌隊擔綱,因此有了〈正義朋友〉這首歌,也增添了女主角在最後承接整個敘事的伏筆。

而一些特別設計的Stand Alone Song (主打單歌),包括女主角秀秀的獨唱<懸崖>,阿細與媽媽的隔空對唱<有陣時>,阿細的獨唱<撒一場白米>,在劇情的鋪成上也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。礙於讀劇時長,還有幾條劇情副線未能帶大家一同聆聽,但都已經能感受到整齣戲音樂的豐富層次與結構安排上充滿巧思。

岑偉宗老師認為,比起維護自己的創作理念,在創作上以觀眾的聆聽為出發點是最重要的事,與高世章老師合作多年,他們都一直在思考觀眾想聽什麼、接收到的是什麼,觀眾才是最重要的;高老師就是團隊中最狠得下心砍歌的人,為了觀眾的享受,歌寫得不好就丟掉重寫,並不可惜。

香港文化的轉化與昇華

在讀劇現場有作了一個小型調查,其實大部分台灣觀眾在周星馳電影的薰陶下,多少對「宋世傑、方唐鏡、衙門審案、六月雪、插針驗毒」等等文化元素熟悉,但其實將故事層層剖開,會看到所有的取材與致敬不只來自一部電影、還來自了各種香港符號,包括傳統戲曲、地名、兒歌童謠、社會事件、俚俗語、生活方式、飲食料理...等深層文化,再以萬年不朽的「尋求正義與救贖」的故事為主幹,透過音樂劇的方式產生全新的詮釋與感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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